龙港市东塘路555号,地属新城,畅通无阻的道路与如火如荼的在建物交错,像刚出炉的华夫饼毫无修饰。温州尊豪包装有限公司(以下简称“尊豪”)董事长陈亦友于2019年底将厂房搬迁至此,一丝“物竞天择适者生存”的残酷油然而生,但又颇具“桃李不言下自成蹊”的玄学意味。
适者生存
17岁那年,陈亦友在一家工厂打工,因安全事故失去了左臂。命运面前,人到底是渺小还是强大,这是一个选择题,陈亦友选择后者。
上个世纪九十年代,龙港印刷业蓬勃发展,站前路一条街有不少业务门店,其中有一家便是陈亦友亲戚开的。弱冠之年,陈亦友开上了残疾车,时常帮亲戚载货送货,还顺带负责接待客人。
陈亦友把开残疾车当做一份事业,凭借自身勤奋,一年下来能挣不少钱。热心仿佛是陈亦友与生俱来的品质,“响必应之与同声,道固从至于同类”成了他的底色。彼时,陈亦友成立了舥艚残疾车协会并担任会长,竭力规范残疾车市场秩序,实现挂牌经营;努力解决行业纠纷;为行业同仁在交通事故或是业务上均给予力所能及的帮助。陈亦友让残疾人有了“娘家”,助人自助。
2003年,表哥找到陈亦友合伙做生意,专做封口膜。陈亦友毫不犹豫表示可以,反馈速度之快像接受训练的军人听到指示后不假思索的机械反应。一台二手复合机一间业务门店,表哥负责生产,陈亦友接单,创业之旅就这样毫无征兆开启。在龙港,封口膜独此一家,伊始,订单便络绎不绝。
在门店接单的经历,让陈亦友接触到了形形色色的人。陕西一家供应商提供的封口膜原材料属于医药级别,垫片专用、透析性好、价格偏贵,但陈亦友觉得值得。2005年,该供应商邀请陈亦友到杭州参加展会,交流学习。杭州展会之行让陈亦友大开眼界,接触到了更多第一手信息和上游企业,对行业的了解也更深入了一些。
陈亦友从未实操过,但解决起技术难题来确是数一数二的,让人不禁想起庖丁解牛的典故。深知原理,便可见招拆招。
激光怎么才能走到铝箔上,运用热转印技术就可以。这是陈亦友细心观察隔壁热转印厂得到的启发。怎么让封口膜附着在玻璃瓶上,胶水是关键。陈亦友听闻试了三种胶水依然无法攻破这一难题时,他想到把三种胶水混合在一起。员工试了,竟歪打正着。陈亦友说,他不知道也不关心三种胶水的配比,有新的员工加入,也只是告诉对方方法,剩下的,就是大胆尝试。今年疫情期间,陈亦友灵机一动,把原有制袋机加了一条拉链,实现“一出二”的生产效率以满足激增的订单需求。九月份有一笔订单是700万个口罩袋,从制版、下材料到印刷,7天时间便完工了,“嗖嗖嗖”的速度如疾风扫落叶。
深淘滩低作堰
任正非在《华为的冬天》里提到,战国时期水利家李冰“深淘滩、低作堰”的治理准则同样适用于企业,成为商业模式。任正非说,“深淘滩”就是不断地挖掘内部潜力,降低运作成本,为客户提供更有价值的服务,“低作堰”就是节制自己的贪欲,自己留存的利润低一些,多一些让利给客户,以及善待上游供应商。陈亦友,如是。
2017年,陈亦友在设备上投入近500万。除了一台比原有印刷机价格超五倍的汇通印刷机,尊豪还新增了几台制袋机,为的就是提高产品质量和生产效率,服务于客户。汇通印刷机的开机率在前半年不算高,有时候还倒贴制版费。有设备,自然有生意,这是陈亦友的先见之明,也是他对市场的敏锐把握。果不其然,很快,客户宁愿自己出制版费,也要跟尊豪合作。为了让生产更井然有序,尊豪在业务上进行调整,并从客户角度出发,提醒对方冬季的产品在秋季可以先做,“错季生产”,避免急单的同时保证物美价廉。
尊豪“不愁业务”,一年下来,不同季节做不同产品,没有明显淡旺季。“不愁业务”是陈亦友毫不夸张的自信,产品质量和服务以及对技术的把握,是他的底气。最近,陈亦友接待了一位吉林客户,一位带着技术难题,拿着样品,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找上门的客户。尊豪的一线技工在陈亦友的指点下出其不意,让客户不虚此行。事后,陈亦友把这位远道而来的客户亲自送往温州机场。在路上,两人聊得投机,竟同为属兔之人。恰巧,客户临时接到一笔订单,业务量近30万,便放心交给了陈亦友。
尊豪的客户黏度很强,不少业务都是客户介绍客户。有一家江苏的老客户,一年里分批次下单做口罩袋子,今年疫情期间催着尊豪开工,一次性下的单,是去年总量的二倍。今年,这类客户新增几十家,客户带客户,看中的就是尊豪的质量与速度。陈亦友妻子黄晓花笑称,这是前几年的付出所得到的回报。
这是陈亦友的“深淘滩”,而“低作堰”,用黄晓花的话来说,是陈亦友身上有一股抹不掉的“江湖义气”,像长在身上似的。陈亦友说与客户洽谈是技术上的交流,要展现自己的度量,要懂得舍得;他说谈生意“价格没关系”,而产品质量要是有问题的部分,他二话不说就是免单。这位不在乎价格的老板,在员工眼里好像“疯了”。客户则是评价他“海纳百川”,还专门在尊豪搬迁的时候为他题字送来。对于上游企业,他会砍价,但更多的还是业务上的交流。陈亦友会站在对方的角度去分析竞争对手,抓住要点,点明利害关系。长此以往,很多卖材料、卖设备的厂家要来龙港开拓市场,大都会找陈亦友先聊聊。
下自成蹊
来者皆是客,既然开门做生意,就没必要藏着掖着,这是陈亦友信奉的待客之道,也是他的处事哲学。有客户上门,他坦诚相待,哪怕技术被学走;有人来打工,他倾囊相授,不怕教会徒弟饿死师傅的魔咒。尊豪培养了不少封口膜技术人才,堪称该技术的黄埔军校。走出去的学徒自立门户当了老板,陈亦友替他们高兴。在陈亦友眼中,“自己做好了”才是最重要的。
林昌忠是自始至终跟随陈亦友的员工,现任厂长一职,负责采购等事项。林昌忠笑称自己是求稳的人,而陈亦友身上那种“别人想不到他都能想到”的气质吸引了他一直干到现在。陈亦友待员工如家人,对员工的家人也是爱屋及乌。2019年12月31日,尊豪举行乔迁开业典礼暨答谢宴会。大会表彰了工作年限长、表现突出的员工,林昌忠同其家人一起,登台接受表彰。
2018年,尊豪升级为规模以上企业,产值呈逐年递增之势。从龙宁路的5间套房,到仪邦工业园几百平方米,再到文昌街几近占了半条街,被调侃街道的名字都要冠以公司名称,到如今的尊豪占地近18000平方米;从最初的分切机、复合机和自动冲压机,到现在拥有4台印刷机、3台八边封、5台复合机和检品复卷机等设备,其中光是制袋机就有二十余台,三台是自动的,尊豪的竞争力日益凸显,口罩袋子、食品袋、封口膜、感应铝箔封口膜、珍珠奶茶封口膜、自动包装膜等都是其专业产品。
“爱买设备”的陈亦友在设备上也吃过亏。回忆起曾经有一台印刷设备拉到厂里之后生产效果不好,加上材料的损失,亏了七八十万。他笑道,不去计较,吃亏是福。陈亦友的“锱铢必较”在别处。安全生产不仅是企业本身要注重的,也关系到每一个员工个人。陈亦友一直强调生产辅料的正确归置,让员工能更好控制操作台,而他常说的则是,“遇事要停,不要怕浪费了东西”。对于设备维修,陈亦友十分注重细节。有一次,印刷机正好在维修中,陈亦友看到一对螺丝没有按上螺帽,他说螺帽有很好的保护作用,不管是对印刷机本身,更是对操作人员的保护。
在混沌的社会摸爬滚打三十余年,陈亦友之行事作风不拘一格,自成一派,他将继续带领尊豪走向一座又一座丛林,不畏不惧,敢闯敢拼。物竞天择适者生存,以前是,现在是,将来也是。